串場河,鹽城的母親河。
串場河水,從歲月深處走來,沒有驚濤拍岸的壯闊,唯有細水長流的從容。這條讓凌震三先生魂牽夢縈的河流,深深滋養著他的筆墨神韻,其靈性情絲早已幻化進他書法藝術的絲絲縷縷。在鹽城市美術館2號展廳,他的多幅作品整齊懸于壁上,他的作品從無刻意雕琢,沒有半分矯揉造作,像極了他當年知青小屋的油燈,一任光芒搖曳風影動、煙籠院落紫氣來。起筆如春水初漲,順勢而為;行筆似竹澗流觴,遇石而繞;駐筆像檣立錨定,靜水流深。作品順乎本心的舒展,恰如天光映水、岸柳扶風,神思墨韻輕籠、彌漫于蘆葦蕩聲聲鳥鳴。

串場河,上天恩賜鹽城的自然河流。
串場河南起海安通揚運河,北至阜寧射陽河,早期雖是人工開鑿,但卻是大自然的杰作,沿低洼土原而成,順捍海抗澇而就,直于其當直,曲于其當曲,像一條銀色的絲帶,隨風蜿蜒招展于鹽阜大地。
自然,是串場河的稟賦,亦是凌震三先生書法的特質。串場河盡興任情之漫游,給凌震三先生以啟迪,凌震三先生從串場河中汲取無窮的智慧與力量。他書法自然而越名教,以最本真的姿態自然流淌,既有“清風徐來,水波不興”的從容,也有“忽然絕叫三五聲,滿壁縱橫千萬字”的激情,無華麗裝飾,卻讓帶著生命的溫度筆畫裝飾著大地。隸書作品如波激墾荒,樸拙中見靈動;行草則似河畔的楝樹,枝葉婆娑卻根系深厚。正如他本人所言:“書法不是表演,而是自然之呼吸。”
串場河,溫潤的河流。
串場河溫潤如玉,不寒不冽、不燥不烈。春日融雪催綠,夏日濃蔭送涼,秋日蘆花浮靜,冬日薄冰藏暖。這份溫潤,隨著歲月滲透進凌震三先生書法筆墨肌理;這份溫潤,隨著和風細雨融進凌震三先生書法骨力精髓。在展廳,墨香與紙韻交織,賞析者對著一幅隸書長卷輕聲品評:線條如流水漫過卵石,圓潤細膩,靈動雅致;一幅行書作品,筆鋒似流泉輕拂岸草,藏著“二王”與米芾的筆意,流動中裹著柔和。他的字從無劍拔弩張的鋒芒,就像他題寫美術館長聯時,連“凹”“凸”這類難寫的字都處理得巧妙溫馨。筆墨落下的不是冰冷線條,而是帶著濕潤感的紋路,軟而不弱,柔而有骨。駐足凝視時,字里的暖意沁入心里,恰似赤足碰到串場河微涼又柔和的水面,浮躁的心瞬間沉靜。
串場河水,樸實無華。
串場河以樸實無華滋養著兩岸生靈,亦滋養著凌震三的筆墨語言。凌震三先生下放插隊時,與農人一同耕耘于樸實泥土,收獲著樸實的期待。這份樸實著知青歲月的泥土氣息與堅韌底色,化作了書法里最動人的守拙氣象藏于筆墨深處。展廳中,一幅楷書作品前圍了不少年輕書法愛好者,他們指著作品各抒己見:這幅字橫平豎直如河渠通直,華而有實、拙中生奇,展示他多年來臨寫楷書不輟的扎實功底。因追摹高古經典,取法懷素、王鐸等傳統名家,使他筆畫不顯張揚,每一筆都是日積月累的沉淀,如同串場河朝朝暮暮的返璞歸真。往來觀者或俯身細讀,或與同伴低語贊嘆,無不為這份樸實所打動。筆墨里沒有投機取巧,只有臨摹時的枯燥寂寞與廢紙三千后的堅守,恰如串場河清澈見底,不含雜質,于樸素中見真章,藏著對故鄉最深沉的眷戀。
開幕式的致辭聲又響在耳際,為這份筆墨鄉情添了幾分厚重。鹽城市人大原副主任、鹽城市書法家協會名譽主席曹友琥坦言,這場書展是鹽城書法界的盛事,必將成為行業內的里程碑,話音未落便贏得滿堂掌聲。他還現場朗誦了專為凌震三先生創作的詩作,字里行間滿是對其藝術造詣與故土情懷的敬佩,詩句隨墨香彌散,讓展廳更添幾分雅致。
鹽城市文學藝術界聯合會黨組書記、主席羅時榮隨后深情說道:“串場河是鹽城人心中永恒的精神原鄉。近年來凌震三先生雖客居金陵,但藝術之根、情感之脈始終深深根植于故鄉沃土”。他寄語全市廣大書法工作者,要增強文化自覺、堅定文化自信,從中華優秀傳統文化中汲取養分,從鹽城深厚的歷史文脈與火熱的當代實踐中捕捉靈感,創作出更多有筋骨、有道德、有溫度的精品力作,用筆墨講好鹽城故事。
展廳里“寫在前面的話”,映喚著凌震三先生的心聲:這次展覽是向故鄉與串場河的一次匯報。河水涓涓,滋養了鹽阜水土,也涵養了他半生筆墨。凌震三先生的書法,是串場河的另一種流淌——河水流淌在鹽阜大地,筆墨流淌在宣紙之上,同樣的自然、溫潤、樸實。
站在展廳里,耳畔仿佛響起串場河的潺潺水聲,此刻讀懂了這位兩鬢染霜仍初心不改的書者,與故土之間跨越歲月的深沉羈絆。這份源于大地與初心的藝術力量,讓每個觀者都為之動容,久久回味。(文/夏儒靜)
